曹明生
忻州日报社组织40周年报庆,向老报人约稿。作为曾经的报社一员,我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青春时光献给了新闻事业。而今蓦然回首,往事历历在目。
《改革报》创刊的第二年,1985年8月的一天,经人介绍我来到报社实习。一版负责人杨树雄(后任副总编)热情地领我在地委灶买了饭票,在平房拥挤的一版编辑室办公桌旁挤出了一支床位。一卷铺盖有了着落,吃住问题解决了,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,开始了我的十年记者历程。
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年代,《改革报》应运而生。记得地委正在举办全区乡镇企业产品博览会,刚来报社作为编外人员的我就被派出采访大会,心想,这不会是总编有意面试我吧?当晚写出了通讯《开阔视野,振奋人心——乡镇企业产品展销馆一瞥》,经编辑、主任、副总编、总编一一审阅过关,第二天即登上头版。看到头天还是稿纸,第二天就变成铅字,还受到总编表扬,想想以前投稿、发表的艰难,兴奋得难以入睡。那时我还是编外借调人员,工作是校对加报纸中缝编辑,偶尔被派出采访。正如黎民先生在我的《爱的荒原》一书序中所言:“那时的他,暂寓办公室一隅,住的是‘夹缝’, 编的是‘中缝’,工作悬着,恋爱也悬着,但精神头蛮足……”我虚心向老同志学习请教,在两条中缝有限的“版面”大做文章:小知识、幽默故事、漫画题图一齐上,图文并茂,大受读者欢迎。
改革开放年代新生事物多,常常不用总编派活儿,自己主动出击找新闻素材。消息、通讯、名人访谈、报告文学甚至科普、散文、小小说全面开花。白天采访,晚上通宵写稿,大报小报时有见报,那两年着实过了一把发表瘾。当长篇通讯《生你,是这块土地》《青春的证明》等一批作品整版推出又在省内外报刊发表,我已由编外转为正式记者,李炳泉总编亲自协调办了调动手续。当通讯《情洒黄土地》登上《人民日报》,居然刷新了几年的忻州纪录。一个人能把职业和爱好结合在一起,必然是有干劲,有激情,有乐趣,有成果。
那个年代,改革浪潮风起云涌,人心思变,思想活跃,伤痕文学、寻根文学、朦胧诗派流行,《南方周末》崛起,反思社会问题的报告文学时有轰动。报社与时俱进,鼓励年轻记者大胆探索。我思考酝酿已久的长篇报告文学《醒来吧,晋西北》,在1988年8月9日《忻州报》头版头条转四版隆重推出。这篇反思社会问题的报告文学,使《忻州报》出现“洛阳纸贵”的现象。一些单位、个人来报社买报纸,地委领导要求党校干部班学习讨论,报纸随之开专栏、发评论,引发了一场反思热潮。《山西青年》杂志全文刊发并评为年度优秀作品,随后国内多家报刊转发并获奖。
改革开放初期的忻州和全国一样,思想大解放,工作举措新。地委提出“借重江南,联合西北,发展忻州”,原平推出“搭台唱戏”……《改革报》为改革鸣锣开道,推经验,塑典型,报纸声誉大,影响广,甚至影响到省内外。报社记者自然也牛气,出去最受人尊重。报社的二十来人从不同县、不同单位调来,工作环境虽然艰苦,人人都是快乐的单身汉,“老顽童俱乐部”的欢声笑语至今记忆犹新。那时人际关系简单淳朴,上自总编下到校对,没有功利之心,没有勾心斗角,相处融洽,干劲十足,那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随着《改革报》改为《忻州报》一周三期,版容量大了,我的想法也大了。我和班彦钦、张荣三人“搞副业”,开创了报纸“名人专访”先河。我们骑着自行车“追星”。只要听说有名人来忻,往往来不及请示报告领导,直接赶往新闻一线。1986年初夏,电视剧《西游记》刚开始热播,剧组从五台山来到忻州,我们闻讯火速赶往现场,想方设法采访到杨洁导演及唐僧师徒四人。报纸配发照片隆重推出《西游记剧组在忻州》《仲夏夜访取经人》《欢声荡彻月儿圆》系列专访,同时还发表在《山西日报》《中国戏剧电影报》上。初战告捷,当时着实火了一把。世乒赛王涛、孔令辉、刘国梁、邓亚萍等8位冠军来到国家体委扶贫县——繁峙县,热爱乒乓球运动的我听到这一消息立即赶赴繁峙,近距离追了星,写成《世界冠军在繁峙》长篇专访,本报发表后又被《山西日报》转发。 后来我又陆续采访发表了《夜雨蒙蒙访武松》《台山归来访姜昆》,以及采访张绍林、闫维文、二月河等人的文章。名人访谈,历来就是读者关注的热点,这些独家专访广受读者好评。
“告别铅与火,迎来光与电。小报变大报,周三改日报。”以班羽斐、白炜明为首的新班子上任后,雄心勃勃抓发展,报社进入发展新阶段。随着激光照排中心、印刷厂上马,我们再也不用每天骑自行车跑地区印刷厂付印了。办公室也由在平房、单身楼、地委党校,一下搬到了崭新的新闻大楼。开门办报、集思广益是报社的一贯作风。报社每周一召开例会,评报检报,评出上周的好稿件、好版面、好标题等,还聘请4名社外审读员挑毛病,面向社会开展有奖挑刺活动,引“火”烧身抓质量。这些举措无疑对提高报纸质量,特别是对我们年轻记者提升素质,努力写好稿、出精品产生了巨大影响。
1991年春季,地委行署组织市党政代表团二十多人赴山东考察学习。我有幸被指定为随团记者。21天的紧张考察,领导们白天“指点江山”,我晚上“激扬文字”,通宵达旦整理采访笔记,埋头写稿,一篇篇深度报道发回报社。从5月20日开始,报纸头版开辟专栏“山东纪行”,连续推出7篇《赴鲁考察散记》,山东沂蒙老区的发展经验和晋西北老区落后现状产生了碰撞,全区迅速掀起了《学鲁兴忻》热潮。
赴鲁考察学习使我开了眼界,也深切感受到了忻州的差距。于是我又产生了徒步深入晋西北采访的想法。1992年秋季,我把想法向班羽斐总编作了汇报。班总编听后当即表示全力支持,并亲自带车把我们三人送到代县。我带领记群部记者张树彬、冯振亮组成“晋西北千里行”采访小组,于9月20日从雁门关出发,到10月25日在静乐走完最后一站返回报社,历时35天。沿着“三关两河”行程数千里,对晋西北各县从不同角度进行了采访报道。我们不坐专车,不住宾馆,为了深入到山庄窝铺,经常徒步、骑自行车、搭乘农用三轮车,与农民同吃同住,共走访了20多个乡镇、40多个村庄,发表“老区探访录”系列报道20篇。对昔日渗透着烈士的鲜血,而今处于贫困线上的这片热土进行了深刻反思。这组系列报道其实也是报告文学《醒来吧,晋西北》的续篇,发表后广受好评。
记群部是记者部、群工部的合二为一,不仅采访写作,还有联络培训通讯员队伍的职责。我由副刊部副主任、总编室副主任转任记群部主任后,除抓重头稿件,严把政治关、质量关外,还重点抓了通讯员队伍建设。1992年在社领导的支持下,组织举办了创刊以来首次180人参加的高水平新闻写作讲习班。请回新华社、人民日报社、光明日报社等权威媒体的名记者来忻授课,使新闻人开了眼界,壮大提升了通讯员队伍。
无论是《改革报》《忻州报》还是《忻州日报》,始终是踏着时代的鼓点,唱响主旋律,讴歌真善美,为民鼓与呼。不仅完成了不同时期的宣传任务,而且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人才,活跃在不同的岗位上。我为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幸从事十年新闻工作而自豪。是报社培养了我,成就了我,我对报社是有特殊感情的。我的婚礼是在报社办的,报社平房的办公室里放着瓜子花生糖,社领导及全体同仁为我和爱人组织了一场简单而又热闹的“革命化婚礼”。随后上了地委后院单身楼,这一间婚房是报社给争取的。后来孩子要出生,在我最困难的时候,社领导又让我从单身楼搬回报社平房。我的多数作品就是在这一间半平房里写成的。我的几部书出版并成为中国作协会员,以及一提包获奖证书是在报社工作时获得的。因为写作,我被调入地委秘书处工作。后来任市委副秘书长分管材料、调研工作,为市委重要稿件见报审阅把关,依然与报社打了几年交道。之后无论在什么岗位工作,坐在办公室首先看的是《忻州日报》,直至退休单位订的《忻州日报》是必读报纸。在我离开报社之际,我把十年来的部分作品辑集出版了《走过荒原》一书,扉页上写着“谨以此书纪念十年记者青春岁月”,依依不舍地怀念并告别了我所钟爱的新闻事业。
一晃40年过去了,往事如烟,恍然如昨。报社在发展,人员在变化,我当年的同事有的已经作古,有的退休,有的还在新闻一线工作。值此报社40周年大庆之际,衷心祝福我曾经的报社同仁们健康吉祥,祝愿报纸在融媒体时代与时俱进,再创辉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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