横亘于原平西部的大山,连绵起伏,雄耸险峻。其与雁门关紧密相连,形成了许多军防重隘,成为中原王朝抵御北部悍族的天然屏障。史志中对此多有精准描述:
“崞,故楼烦要塞,绾云朔忻代之冲,实曰崞口。异时,虏窥云中,烽火达于郊关,旦夕讲守备甚急。”(明冯琦《崞县修城记》)
“代雁楼烦属燕都右臂,昔在胜国郡治之,且置崞山军,军其地盖严之也。”(明郭九州《崞县砖修城关记》)
“相厥山川,惟兹阻阨,北控雁门之重关,南扼云中之故寨。列亭台,横矛铩,腾罴虎,拥胄公。松涛吼而兽惊,峡流寒而不怪。鸟道幽而望迷,碛河惨而尘霾。”(明张拱极《西八口赋》)
“一邑万家当隘塞,重城百雉俯楼台。”(明魏允贞《同刘佥宪阅崞城工》)
“千万桑田总战场,百二山河尽赤土。”(明史渔《芦板寨口》)
“ 东跨五台,西吞八口,形胜居中央之势。南襟忻界,北扼雁门,分疆躔参井之墟。此固三关之锁钥,实则全晋之机枢。”(清兰尔潜《崞县赋》)
“四面藩篱皆要地,一连都会尽重关。”(清兰尔潜《崞县赋》)
由此可见,原平故地常常处于烽火四起、狼烟告急、鼓角争鸣、刀光剑影的浸染中。
从春秋战国直到宋元明清,先后有群狄、诸戎、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、突厥、回纥、吐谷浑、女真、契丹、蒙古、满等民族在此与汉民族进行过激烈的冲突和斗争。
原平历史上最著名的隘口有八个,称为“西八口”。我们从先人张拱极的《西八口赋》中可以找到这“八口”的踪迹,它们是盘道口、八岔口、雕窝口、元冈口、芦板口、夹柳树口、莲花口、阳武口。
历史的风烟渐渐消散,这些昔日的军防要塞早已失去了它们的作用,当其成为一个普通地名后不再显眼,被人们所遗忘。如今我们仔细审视原平的版图,所有地理名称中少见“口”的存在,而在全部520个村名中倒是有八个带“口”字的村名,可视为“原平新八口”。这“八口”是:大道口、雷家峪口、杜家口、后口、木口、前岔口、里岔口、苏龙口。
如果再看,这“新八口”中有个雷家峪口,是其中唯一的峪口。
雷家峪口地处半山区,在原平市区西北35公里处。据了解,雷氏最先来此定居建村,又因村子在庙岭梁之下,是一个重要的交通要道口,故名。早些年,这个村的中心在沟壑里,倚沟壑的阳面建筑房院,一处处院落相接,一层层建筑错落,街巷左拐右曲,环绕在依崖傍势的村子里。有老树枝叶繁茂,在巷内遮天蔽日、绿荫盖地,是村里人欢洽聚会的热闹场所。那时,南面沟沿上居住的人家并不太多,显得有点孤寂,至大官道处有着十分宽阔的空地,种着庄稼。后来,大道上交通繁忙起来,人们搞起了公路经济,修车、开饭店、经营百货等,红火起来。再后来,越来越多的农户在这边新建房屋,从沟里搬了出来,更多的院落拥堵到了公路边上。村委会和大戏台尽管很气派,但也被淹没在了村民的院落中,显不出那种气势了。
顺着崞水(崞阳——水泉)公路向庙岭梁攀升,看到一座小庙,香火冷落,有红嘴鸦停在屋脊上小憩。再往远处望,还有一座庙院,好像比这座规模大些。走近了才发现只是稍大而已,左右踅摸也看不见旧时的碑铭。站在高处,向东眺望,雷家峪口旧村的遗址即在不远处,疯长的野草遍沟满坡,葳蕤在残墙断垣中。砖石物件寂寥地被弃在半坡处,还被黄蒿遮住了半边。一截坡道依然裸露着身形,南背阴处坍塌下来挡住了去路。无人关注的地方,是颓败最快的地方。想象着雷家峪口老村曾经热扑扑的生活场景,心里有点难受。
从雷家峪口走出去的诗人雷霆,对故乡一往深情地爱怜,他放声咏叹:
“我高不过群山,低不过官道梁/我阅读的干旱,植物越生长越靠近痛。”(《守着一个词想念生活》)
“山水村庄,自溢的静美/我知道,码得整齐的柴火一旦烧完/我就会回到开满野花的官道梁/我失去的是火焰,是甘苦自知的中年。”(《接下来的日子》)
“我用四月的麦黄收集官道梁的辽阔/调集八百里的麦香去赶赴遥远的日子。”(《四月里,麦梢儿黄》)
“一场春雨望不见另一场春雨/如今的官道梁朴素得只剩下静默。”(《青草还未长出来》)
“ 遇见官道梁就遇见了破碎的人间气象/我们无法找到比之于野槐低低的香/和官道梁一样谁是那担起江山的人/就像一格一格的窗棂遇见最后的剪纸。”(《风吹官道梁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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