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江初昕

每到中秋佳节，我都会想起家乡的老月饼。过去，不少乡镇的供销社都有自己的食品加工作坊，老月饼用料考究，做工精细。精制面粉加入山茶籽油和在一起，碎面粉撒在饭甑上蒸。蒸熟、凉透以后放在案板上反复揉动，面团筋道有弹性。馅料用猪板油、黑芝麻粉、白砂糖，加入少许糯米粉一起拌匀。

过去，我家附近的集镇上就有一家食品作坊，和大多数乡镇供销社模式相仿，多为前台店面后台作坊。作坊平时做麻花、饼干之类的食品，临到中秋节，作坊就要提前做好准备，以应对增长的月饼需求。我上学要途经集镇，每次走过供销社门前，鼻翼间嗅到浓郁的香甜味，都忍不住张开嘴巴多吸几口。周末，时间充裕，和几个同学跑进后面的作坊里，看那里的师傅制作老月饼。几个师傅们系着围裙坐在案板前，案板饱吸油脂，呈枣红色，上面堆满了面团、馅料。做的月饼量大，都是流水作业。扯剂子、赶面皮、包馅料的分工合作，最后放进模具中压实压匀，在案板上一阵“噼里啪啦”猛敲，一个黄澄澄、诱人的月饼就捧在手中。刚从模子里出来的月饼用竹匾装好，一层层码放在格子木架上，由两个工人抬着去烘焙房。

老月饼要想做好，烘焙是关键，这非常考验烘焙师傅的手工技艺。伙房有一个专门用来烘焙月饼的炉灶，炉膛里是木炭火，不能有一点烟味，不然烘焙出来的月饼就有股烟熏味，影响了月饼的口感。炉灶上方用铁链吊着一口平底大锅，等锅热后，往锅里抹点菜油，把做好的老月饼放入锅中，微火烘焙。烘焙老月饼要细心，炭火不能太大，不然外焦而内部却没有熟透。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，锅里的老月饼也逐渐由玉白色变成了焦黄色。当老月饼一面烤好以后，把平底锅移到边上，用铲子逐一翻个，再烘焙另一面，直至完全烤好为止。随着伙房里温度升高，香味随之潜入鼻翼中。烘焙好的老月饼皮面金黄透亮，能依稀看到里面的黑芝麻馅。烘焙月饼的师傅见我们小孩子眼馋，也会把一些掉落的月饼渣送给我们吃。我们如获至宝，捧在手中一顿猛吃，吃完后，还用舌头舔着嘴唇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。

等到月饼在通风处凉透后，就可以进行包装了。一般四个为一提，饼与饼之间隔有一块牛皮纸，外面再用牛皮纸包好，顶端放置红纸商标，上面一律印有“中秋月饼”字样，当然还有厂家名称及生产日期。最后用牛皮绳呈“十”字形绑好。中秋节前夕，家家户户都要到集镇上购买这种老月饼，除自家吃外，还要送亲戚朋友。

中秋节夜晚，吃过晚饭，就等着母亲分月饼了。看着油滋滋的老月饼，大家相互比较一下谁分到的大、谁分到的小，也不舍得马上吃掉，小心翼翼用纸包好，放进口袋中。老月饼轻轻咬上一口，面皮就会掉渣。因此，吃老月饼时，一定要用手接住，以防面皮掉在地上浪费了。入口后，即刻便化，随后，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舌尖。

过去物资相对匮乏，食品不够丰富。如今，生活水平提高了，中秋节的月饼也是琳琅满目，吃来吃去，却品尝不出儿时的那种味道。家乡的老月饼虽然做工简单，馅料单一，但却是记忆里最好吃、最香甜的月饼！

（责任编辑：梁艳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