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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拉西扯话粗糠(上)
2019年03月27日 11时02分   忻州在线·忻州日报

□张尚瑶

改革开放以后,中国人从根本上解决了自己的吃饭问题,吃糠的历史也永远结束。事隔多年以后,我们的后人不禁要问,那现在连猪狗都不吃的粗糠能吃吗?是怎样吃的?吃糠的历史到底是怎么回事?作为好事者,将这些我听到的、见到的有关吃糠的资料整理成文,意在留住那份曾经的记忆,给后人一点启示和教育。

一、什么叫糠

为了弄清”糠”字准确的含意,我对这个平常再熟悉不过的字还专门查了一下字典。其准确的解释是“:从稻、麦、谷子等籽实上脱下来的皮或壳”。稻糠、糜糠都不能食用,能供人类食用的只有谷糠,它是把谷子加工成小米过程中的副产品。糠大致可以分成三类:从谷穗上把谷子打下来,有一层包谷子的皮,也被分离出来,俗称蒙糠。因特轻,扇车分离时悠悠飘走,故民间也叫悠悠糠。第二种糠叫粗糠,因为谷子加工成小米要在石头碾子上反复碾压,使谷子皮和小米分离,第一遍分离出来的谷皮因为粗糙,所以叫粗糠。第二遍碾压的谷糠较细烂,因有少部分小米被压烂成面附着到细糠上,所以细糠是谷糠中比较好吃的一种,人们所说的吃糠咽菜,主要是指能供人食用的粗糠和细糠。要把糠制成饼子或窝头,也很不容易,因为它本身不含面粉,没有粘性,很难成型。只能把少许野菜或胡萝卜煮熟后,再加点用榆树皮磨成的面粉(当地叫榆皮面),因为这种面粉粘性特强,可以作为粘合剂,捏成饼子或窝头,蒸熟后才可食用。吃了这种糠菜团子,最大的问题是引起便秘。据父辈们讲,三年困难时期,因吃糠住医院的人太多了。

二、中国人的吃糠历史

中国人从懂得吃米开始,便懂得吃糠。这是因为,中国历史上,粮食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过解决。没有粮食怎么办?只好吃那些糠、皮、麸、野菜、树皮之类的“代食品”。试想,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,农业科技非常落后,粮食产量极低,全社会的粮食总量严重短缺,就是连那些所谓的“代食品”全部吃掉,也还是解决不了中国大部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。

谷糠,属于人类食物的最后一道防线,一旦缺失了,那只有饿死。人常说”八米二糠”,就是说十斤谷子能加工出八斤小米二斤谷糠。在粮食总量短缺太多的情况下,那谷糠、糁头、麸皮就是全部吃掉,也难以满足人们的基本需求。为了求生,便又想出了吃苦菜、蒲公英、树皮(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吃,据我了解,我们当地只有榆树皮磨成的面粉可以和其它食物和起来吃,能起到凝聚成型的作用)、榆叶、榆钱、槐树花、蒲根、草籽等。体质好的、年轻的、能吃到这些东西的,还可活得下来。年老体弱的吃了这些东西,有的浑身浮肿,有的面黄饥瘦。连这些东西也吃不到的,只有被活活饿死。

我感谢这些人类食物的最后一道防线。如果没有它们,在祖祖辈辈的繁衍历史中,我的任何一个祖宗因饥饿而断了链,哪有我的生命出现呢。其实,最应该感谢的还是新中国的成立和中国共产党制定的改革开放政策,使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人民,永远结束了那吃糠咽菜的痛苦历史,过上了温饱有余的幸福生活。

三、我们家吃糠的故事

最近,妻子给我吃了一顿搅有谷糠的饼子。据医生讲,吃了带有谷糠成份的食物,可以降低血液中的血脂,有益于身体健康。我所吃的糠饼子与我们祖先们吃的糠饼子可不是一回事。虽说其中搅和着一定比例的磨得很细的谷糠,但其中包含的成份有鸡蛋、黄豆面、玉米面、白面、白糖,加水和起后捏成饼型,在电饼铛里烫熟。咀嚼起来沙沙的,下咽时与喉咙的摩擦力挺大,最后剩在嘴里的糠皮,不喝点开水是不好下咽的。吃着糠饼,便想起了我们家吃糠的故事。

我们家是祖祖辈辈的受苦人。大概是清朝1900年前后的一个大年三十晚上,我的太爷爷到一个本家家里坐着拉家常,爆竹声已经响过,时间已经是大年初一了,我的太爷爷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。本家便催促:”时间不早了,你也该回去准备和家人过年了。”我太爷爷面带难色地长叹一声,说道:“家里现在还揭不开锅呢。”东家这才明白,急忙吩咐家里人给我太爷爷背了半布袋高粱回去。一进门,四个孩子和我太奶奶高兴得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,在院子里支起石磨,四个孩子扒在磨杆上,手推着将这半袋高粱磨成面。然后太奶奶取出几个萝卜,在高粱面里加了点榆皮面和起来,虽然没有肉,但也算吃了顿大年初一的饺子。据说,我的太奶奶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,自己舍不得吃那来之不易的高粱面饺子,还是吃了个平时吃剩的糠窝窝。

到了爷爷那一辈,他们弟兄四个除去种的几亩盐碱地和河滩地之外,还开了个烧土盐的盐房。烧成的土盐,要用担子担上去几十里外的同川去卖,或是兑换成梨果,然后再卖成钱。出发时同村担担子卖盐的都要结伴同行,路上好有个照应。走到中午,在路上小憩时,大伙便掏出自带的干粮边休息边吃。这时我爷爷便对大伙说,要去一趟厕所。每天都是这样,后来被人发现了,原来上厕所是借口,其实是钻在背地旮旯里正喝开水就咸菜吃着自己带的糠窝窝。因为大伙常常把各自带的干粮交换着品尝,人家拿的大都是高粱或玉米面窝窝,自己拿的是糠窝窝,怎么和人家交流呢?经常白吃人家的自己又过意不去,所以,便撒起了这个无奈的谎言。我清楚地记得,这是我不到10岁时候,有一天全家人围在大炕上吃早饭时,我父亲给我们讲的这两件事情。讲到最后,我平生第一次看到,我生性刚强的老父亲,一边讲一边老泪纵横,泣不成声。父亲的讲述,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。

(责任编辑:李冬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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