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高中毕业后,我当上了代课教师,1980年通过考试,成为正式的民办教师,任教于峪口公社金盘七年制学校,教初中语文。当时辅助教学的仅仅是块小黑板。上课全部是满堂灌,一天几节课下来,除了累得“唇焦口燥”之外,还要在课前用小黑板抄写好作业、练习、测试题,常常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,一日,校长对我说:学会刻蜡纸,油印出来就省事多了。
于是一有空,我就站在会刻写老师的身边,看他拿着铁笔,在钢板上“刷刷”地刻下一行行小楷,像写钢笔字一样轻松,便羡慕得迫不及待地去模仿。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刻蜡纸时的情形。那时,我写字一笔一画追求笔劲,落笔自然不轻,在书写纸上能够行云流水,遒劲有力;可铁笔刻到蜡纸,用力的一按一提,第一个字就让坚硬的笔头把薄如蝉羽的蜡纸掏出了一个窟窿,无奈只好另起炉灶,换一张蜡纸重来。
记得在一个寒假,我自费从文具店买回一筒蜡纸,并把学校的钢板铁笔借回来,全身心投入到刻写练习中去。第二学期开学,我刻写的蜡纸进行了付印。我怀着忐忑的心,拿着完工的试卷来到油印室,把蜡纸轻轻铺在纱布一般的油印板的反面,在油印板的正面均匀地刷上油墨,然后用滚筒在油印板上有力地一滚,不漏一角,翻起油印板,早已垫在板下的白纸变成了黑字连片的语文卷子。我拿起卷子仔细审核:有少部分笔画有些残缺,下笔时用力不匀所致,卷子印好后还得一份一份逐一修改。虽然还需加工,但我刻印的卷子终于出炉,那一颗悬着的心才回归本位。我挥舞着油印滚筒,试卷很快就印好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托着卷子,伴随一股浓烈的油墨香返回办公室,心急着就用红笔修改卷子,结果蹭得我的手黑乎乎,所幸字迹还是清晰的。全班三十多名学生,人手一份已属不易,看着它,就像看着自己十月怀胎诞出的婴儿,心中被成就感填得满满的。
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登攀。日积月累,我刻写蜡纸之技艺渐长,轻车熟路、得心应手。弹指一挥间,三十余年已过。如今,钢板、铁笔与蜡纸悄然从教学工作中淡出,那些以电脑为伴的90后、00后一定十分陌生,难以想象与体会那份凝结在蜡纸上的美,那份刻写蜡纸时的享受。但刻写蜡纸的那些事成了我们那一代教师的集体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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