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朝末年,中华大地绵延着十多年的战乱,农民起义的剑戟,直指元代腐败残暴的统治政权。统治者更为残暴,肆意扑灭起义的烽火,战火狼烟的席卷,自然灾害的蔓延,病毒瘟疫的传播,到处是“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”。最为严重的河北、河南、江西一代,甚而出现了荒无人迹的景象。
这时候,朱元璋经过连年征战,终于扯开大明的旗号坐在了龙椅上。作为新的统治者,朱元璋首先考虑的是:要改变赤地千里荒无人烟的状况,办法就是大批移民。移民是从山西开始的,之所以从此开始,是因为山西表里山河,战争的扰害较少,尤其是霍山南面,地势平坦,水源充足,安居的人们衣食无忧,人口增长很快。
据《山西移民志》记载,明洪武二十四年,山西总人口是五百六十五万,平阳府就占了一百八十四万,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八。而并州府才八十五万,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七点五。
当时,明朝政府移民垦荒的原则是从窄乡移到宽乡,从人多田少的地方移到地广人稀的地方。相对全国而言,山西人口密集,相对山西而言,平阳府人口密集,因而,移民的重点就在平阳府了。
至于为什么要在大槐树下移民,当时,洪洞有座广济寺,建于公元628年,也就是唐贞观二年,寺院宏大,殿宇巍峨,僧众济济,香客如云,唐宋以来,这里又设有官方驿站,房屋宽广,廊舍幽雅,常住驿官办理四方来往的公差。广济寺旁有一株参天大槐树,树身数围,荫遮数亩,一条阳光道从树荫下通过,交通十分方便,由于古槐高大,汾河滩上的鹳鸟择枝构巢,巢满树梢。若是到了冬日,叶落枝疏,黑巢满目,甚是好看。因而,移民的地点就选在了洪洞广济寺。
现在,我们拂去岁月的风尘,回过头来客观公正地评判,移民垦荒确实是件好事,是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超越农民眼光的举止。然而,放在当时移民对千家万户来说不啻一场灾难,是要背井离乡,是要家破人散。安居乐业的人们,天伦合欢的家庭,面对这突然飞来的横祸实在难以接受。一时间家家流泪,村村哀嚎。
移民的官方公告虽然早已颁布了,却行动迟缓,难以推进,一纸公文在墙上孤零零地叹息着。
这次大规模的移民是如何启动的呢?有一个说法颇具故事性,说的是,那原先的布告张贴不久,在旁边又多了一张告示,写道:凡不愿迁移者三日内到大槐树下集中,愿意迁移者请在家中等候。这告示让多少人欢欣若狂,奔走相告。大家扶老携幼,匆匆忙忙地来了,指望来登个记,签个名,又回去安居乐业。
据说仅三天,大槐树下就集结了十几万人。突然,马蹄踏踏,烟尘滚滚,奔来一大队官兵,官兵很快包围了集聚来的民众,然后一位道貌岸然的官员公告:大明皇帝敕命,凡来大槐树下者,一律迁走。这晴天霹雳一样的公告,惊呆了人们,大家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,他们上当了,受骗了。虽然哭喊埋怨,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。在人们的哭喊声中,官员开始了正常工作,登记造册,发给凭证。每登记一人,就脱去鞋子,用刀子在两脚小趾上划刻记号,以防逃跑。所以至今移民后裔的小趾甲上都是两瓣复合的。即使这样,中途也有逃跑的,后来官府下令干脆把人们的手捆绑起来,长途行走。人们要大小便,就必须向押解的士兵告急,士兵说“行,我帮你解手”,各路押解大队都是这样。时间长了,便用“解手”一词,人们又把“大便”演变为“解大手”,把“小便”演变为“解小手”。“解手”,随着人们行走到达四面八方。现在天南海北的不少人,在讲大小便时,仍然沿用着“解手”这移民用语。
还有两个和手相关的词汇,一是“背手”,背手也是大槐树后裔的典型特征,因为大槐树下移民时,为了防止其逃跑,公差就弄来绳索将移民的双手捆绑在一起,集中挪移。人们都是被反绑着手走路,行走多日也就成了习惯,至今大槐树的后裔还有这种习惯,背起手来走路,倒也觉得舒服。另一个是“连手”,在洪洞当地和很多地方还把朋友称为“连手”,是因为移民外迁时手被串在一条绳子上,是手连着手,经过长途跋涉,同甘共苦,等到了目的地也成了患难见真情的朋友,一般用这个词语来表示极其亲热的朋友,只有对很好的朋友才会用到。
移民上路了,沉甸甸上路了,泪汪汪上路了,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,回头看着身后的故乡,故乡渐渐远了,只能看见大槐树了,只能看见大槐树上那高挂的老鹳窝了。所以,就流传下来“问我祖先在何处,山西洪洞大槐树。”这样的民谣。
移民们走着,走的时候悲悲切切。人们从山西走向河北,走向河南,走向山东,走向江苏,又从河南、江苏走向更远的福建、广东,继而漂洋过海去了台湾,去了海外。
明朝洪武年间先后移民十次,永乐年间移民八次,大槐树下的子孙遍布了神州大地,流散到五湖四海。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家园,栽植出新的生机。
岁月如梭,光阴似箭,转眼过去了多少年,经历了多少代,但是,大槐树下走出的子孙,一刻也没有淡忘古老的家园,特别是同一姓氏的人,无论在何时相逢,每聚一起,说起移民的往事,都会亲切地说,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。
坐在大槐树下思今抚昔,谁也无法否认移民的积极意义。可是,为什么积极的事情要以悲剧为起始?移民在历史上并不鲜见,据《大槐树情思》得知,宝岛台湾也是在明代曾经有大规模向那里移民,那次移民是由郑芝龙组织的,郑芝龙是郑成功的父亲,时任福建总兵,守护着东南沿海,包括台湾在内的领域。那时的台湾,人稀地广,荒草满目,而福建沿海却人稠地少,饥民遍地。于是,郑芝龙上报福建巡抚移民台湾。获得准许后,立即公示,不日就有数万人报名,而且离家时个个欢颜,相携前行。
同是移民,为什么反响不同,其原因在于待遇不同,郑芝龙不仅合理组织,而且适度投资,每个人发给白银三两,三个人还发给耕牛一头。移民到了台湾,虽是自力更生,却不是白手起家,因而,数万人到了台湾,大大推进了台湾经济和社会发展进程。相形之下,移民台湾是不是比大槐树下的移民要妥善一些,用当今的话说是把好事办好,办得合民意、得民心。
不必再去负荷历史的沉重了,我们还是将目光投向现实。日月更迭,时序变幻,大槐树发生了很大变化,第一代大槐树倒了,第二代大槐树枯萎了,第三代大槐树又蓬勃而生。岁月过去了多少载,华夏儿女对大槐树的痴情一点也没有减少,反而浓情日重。在古老的大槐树处,在祭祖堂里,来自台湾、香港、澳门及美国、澳大利亚等地的寻根祭祖者,手捧香烛,眼含热泪,满怀深情地凝望,仿佛透过那缭绕的烟雾,就可以同祖先灵犀相通,亲情相融。
飞越海峡的台湾老人来到洪洞,齐刷刷跪拜在大槐树下,流着泪说:祖先啊,我们回来了。马来西亚的客家寻根团,沿着昔年祖先迁移的路线逆向溯源,终于风尘仆仆回到了大槐树下,他们搂着大槐树,激动地说:这才是我们的根,我们中华民族的根。
问我祖先在何处,山西洪洞大槐树。去大槐树下祭祖,去大槐树下寻根。根,一个字将海内外华人的心紧紧连接在一起。每日每时,都有游子聚集在大槐树下倾诉衷肠:我们同根共祖,我们恋家爱国,祖国的繁荣兴旺,才是我们共同的心愿。是的,大槐树已成为民族团结、发达强盛的希望之树,常青之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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