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被杀
“我在村里抬不起头”
新京报:15岁那年,父亲被杀时,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?
万春芳:我爸被人捅死时,母亲在场。我从辉县的学校赶回家时,我爸躺在村口的土地上,身上都是血,人早就没了,我只知道在旁边哭。母亲哭着跟我讲了经过。当时小,心里只想着再也不会和秦家(疑犯家)的人说话了,还不知道他们应该为此负法律责任。
新京报:当时发生了什么?
万春芳:1997年6月11日下午,我爸妈给堂叔家种地时,发现秦英永和他爸、他哥三人正骑着三轮车在我家地里乱轧。我爸上前阻拦,双方发生了争执,后来秦英永骑在我爸身上,随手掏出刀捅在我爸胸口,血喷得到处都是。
我爸当场就死了,整个过程连半小时都没有。秦英永三人当场跑了,我姨夫追了一里半的路,都没逮住他们。
新京报:报警后警方怎么处置的?
万春芳:我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警戒线,后来听说秦英永的父亲和哥哥都被控制了,但没几天他们就从派出所出来了,他们说人是秦英永杀的,和他们无关。
新京报:父亲的死给家里带来什么影响?
万春芳:我爸一辈子老实,善良,上世纪90年代给人当会计,老板的保险柜都敢放心地交给他管。
他是爷爷的长子,爷爷的兄弟过世得早,他还帮忙照顾他的堂兄妹。他一走,家族的顶梁柱没了,我家的天塌了。
新京报:村里人对这个事件有什么评论?
万春芳:记得我爸刚出事时,村里人说,万家的人太老实了,连秦家碾地的三轮车都不懂得留住当证据。我觉得,在村里人眼里,我家老实得有点窝囊。
为我爸寻找凶手的头几年,我回村里总觉得抬不起头。
辍学追凶20年
“为了省钱,晚上只能睡街边”
新京报:你和家人为什么决定自己寻找嫌疑人?
万春芳:案发三天就有邻居告诉我家,看见秦英永和他哥哥见面。我们赶紧告诉了派出所。警察第二天找到了提供线索的人,我姑姑在现场听到警察反复问人家“到底有没有看清,确不确定”,还说“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”,人家一听,也不敢说了。
以后我们再接到线索,就先偷偷跑去蹲点、确认,因为怕不确认警察不会抓人。就这样我们才开始自己找。
新京报:20年间,你和家人都去哪些地方找过?
万春芳:主要是附近的林州市和山西接壤的一些县城、村庄。
得到线索就去,近的地方一早就出发,晚上还能回家住。远的地方,骑自行车去,一骑就是两三天,我和亲戚们带着干粮,为了省钱,晚上只能在街边睡,从没住过店。
有时候路过一些村子,村民看我们可怜,舀饭给我们吃。
骑的自行车,坏了修,修了坏,都不敢扔掉,那是十五六岁的我唯一会使用的交通工具。
新京报:线索都是哪里来的?
万春芳:都是邻村的邻居、亲戚、朋友提供的。有人看见他在临淇镇要饭,我和爷爷带着他的照片去打听,还不敢说他杀了人,只能说在找家里的亲戚。
新京报:有没有最接近嫌疑人的事情发生?
万春芳:最后找到林州,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特别像。我不敢靠近确认,只能让家里人赶紧报警,等待警察的时候,我浑身发抖,感觉这次能抓住了。结果警察来了一看不是,心里特别失落。
新京报:为了找杀父凶手,你辍学了?
万春芳:是的,本来学幼师的,但父亲的死对我打击很大,经常忘记东西,幼师责任大,我的精神状况很难胜任。
新京报:寻找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有效线索,是不是很绝望?
万春芳:头两年线索多,找得还很起劲儿,后来线索越来越少,警方也一直没进展,每次去公安局,都说正在抓。很绝望。
我不想回村,一进家门,就会觉得愧对我爸。后来我干脆到深圳打工,感觉像在逃避,但内心一直没放弃,我就努力赚钱,家里找人也要钱。